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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0章(1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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更新時間:2013-11-17 16:00:06 字數:4810

顏夏躺在休息室的床上。

靳狂站在窗邊,一根接一根發抽煙。被煙霧籠罩的面容,蒙上一層冷然氣息,那雙淩厲的眸子忽明忽暗,正是處於最危險的時刻。

“媽……媽媽……”一聲囈語逸出,顏夏痛苦地微微搖頭,“媽媽……不要……救救我……”

靳狂掐熄煙,走到床邊,握起她的手,“顏夏,顏夏,醒醒,你做噩夢了。”

“別碰……不要……媽媽……”顏夏的聲音越來越急促,“爸……不要讓媽媽……不要……不要死……”

“顏夏。”靳狂心疼地巡視她的臉龐。他看了那些照片,終於明白顏夏為什麽患上男性恐懼癥。那時,她應該還是個孩子,卻目睹那樣不堪的畫面,怎麽可能不受刺激?

“不……媽媽……不要……不要!”顏夏驚醒,盯著雪白的天花板,冷汗淋淋。

靳狂摸摸她的額頭,輕聲哄道:“別怕,我在這裏陪你。”

顏夏目光一轉,看到靳狂,惶然坐起,抓著他的手,顫聲道:“靳狂,好多血……我的手上有好多血……怎麽辦,怎麽辦?”

“別怕,別怕。”靳狂將她摟進懷裏,輕輕撫著她的後腦,“你做了噩夢,現在醒了,什麽事都沒有。有我在,沒人能夠傷害你。”

“我夢到媽媽……”顏夏倒抽一口氣,看著靳狂的眼睛,驀然想起一件事,“我要出去……我要去辦一件非常重要的事!”

顏夏急著下床,靳狂卻輕輕按住她,“不用去了。”

顏夏微怔,不解地盯著他。

靳狂沈吟,慢慢地說:“在你睡著的時候,我已經處理完了。”

處理?這是什麽意思?顏夏懵懵懂懂地眨著眼睛。她突然想起什麽,在身上一陣亂摸。

“不用找了,那些照片我都燒了,還有底片,處理得很幹凈。他以後再也不會騷擾你了。”

“燒了?底片?”顏夏漸漸整理出一些眉目,當她意識到靳狂做了什麽的時候,深深的恐懼攫住她的神魂……黑暗中,一只只來自深淵的手纏住她的手腳,拼命向下墜……

“你看到了……”顏夏失神地喃語。

“嗯。”照片上的女人很年輕,跟顏夏很像,一看便知她們是什麽關系。

“你都……處理好了……”

靳狂覆住她的手,“放心吧,小萬兄弟親自去辦的。”

“小萬?他們……也看到了……”顏夏扶住昏眩的額頭,大口喘氣,“那個人呢?”

“死了。”

“你們殺了他?”

“嗯,只有死人才能保守秘密。”

死人……保守秘密……呵,說得好……說得太好了……顏夏淒然地笑起來,不能抑制地笑出聲。

靳狂慌了神,他沒見過這樣子的顏夏,笑得那麽淒厲,比之前魂不守舍的樣子還要嚇人,“顏夏,你別難過,再不會有人知道這件事了……”

“可是你知道了!”顏夏突然尖叫。她憤怒,充滿怨恨地盯著他,“為什麽……我不讓你插手,你偏要管我的事?”

“顏夏,我是為你好。”

“什麽叫為我好?”顏夏不諒解地責難道,“本來,只有我和外公知道……現在,你知道了,萬風、萬雲知道了……伍辰光也會知道,程昀、楊名士也會知道!用不了多久……所有人都會知道……”顏夏抱住自己,壓抑不住恐懼地顫抖,“全世界的人都會知道這件事……它再也不是秘密了,再也不是了……”

“顏夏,我們不會說出去的!”

“誰能保證你們不說!只有死人才會保守秘密!只有死人!”顏夏歇斯底裏地大喊,“你為什麽要多管閑事?為什麽?為什麽要看那些照片?”

靳狂沈默。

顏夏狠抓住他,陰惻惻地問:“你們抓住他以後,有沒有問過什麽?”

靳狂微怔,搖頭。

“騙人!”顏夏瘋了似的大叫,“你們一定拷問過他了!一定是的!他把所有的事都招了……是不是?”

“顏夏!”靳狂這時才察覺到她的情緒不對勁……像是……精神失常。

顏夏捂著臉頰,淒涼地笑,“你都知道了……媽媽……爸爸……還有我的事……你都知道了……”

“我不知道!我什麽都沒有問過他!找到照片之後,我親手殺了他!”

“不可能!我不相信!”顏夏失控地大喊,“我可以自己解決的!他只是想要錢而已!只要給他錢,他就會保守秘密!你為什麽要去找他,為什麽要把我的秘密挖出來?”

“顏夏,你冷靜一點!”

“我沒辦法冷靜!”顏夏大吼一聲,安靜下來。

靳狂愁眉不展。他知道這件事對顏夏影響很深,所以才背著她速速處理,他這麽做有錯嗎?

那樣的亡命之徒,不可能用錢了事,他要了一次就會有第二次,這次是錢,天曉得他下次要什麽?依顏夏的邏輯,只要他肯保守秘密,在所不惜。他怎麽能讓她一個人背負這些?

顏夏蹲在地上,把臉埋進腿間,“為什麽……為什麽……”

他全都知道了,一切的一切,那些醜陋不堪、骯臟汙黑的過去……他為什麽要知道?這樣一來,他們就不能在一起了……不能在一起了……

那件事過後,顏夏像變了一個人。以前,她只是有些冷漠,現在卻是對人充滿敵意。首當其沖遭殃的是靳狂。

顏夏把自己縮回那個殼裏,只要靳狂靠近半步之內,就會豎起身上的刺,拒人於千裏之外。靳狂對待她的態度,已經可以用小心翼翼來形容了,但即便如此,仍免不了不時被冷嘲熱諷一番。

倒黴的還有小萬、老伍、傅恒及楊名士。

顏夏看著他們的眼神,有時像傷痕累累的弱小動物,有時卻像深仇大恨的敵人。喜怒無常的脾氣,斤斤計較的挑剔,不但加大了他們的工作量,還折磨蹂躪他們的意志。

真是……慘無人道。

這裏面,只有一個人待遇良好。

那就是程昀。

顏夏不知怎麽的,只跟程昀一個人有說有笑。面對靳狂陰森森的臉色,程昀也是一頭霧水。

靳狂窩了一肚子火,卻強壓住不發。因為他知道,白天那個堅強的顏夏是假象,到了夜裏,她總是靠在窗邊,望著夜空,瞳眸滿盈著令人心碎的光芒。

她是最痛苦的人。

他去找江暮,把發生的事告訴江暮,可是,他只反問了一句——顏夏對你提起過那件事嗎?

答案是否定的。

“呵呵,靳狂,如果顏夏不提,我什麽也不會告訴你。在這件事上,你傷害了她的自尊,她僅存的自尊。”江暮和藹的目光迸出狠厲之色,“幸好你沒有拷問那個男人,否則,就是拼上這條老命,我也要跟你同歸於盡。”

此事,另有隱情!

靳狂得到這個結論。

他只能從照片和顏夏的反應推測,顏夏的母親與一群男人有染,因此造成她對男人的恐懼。至於前因後果,就不得而知了。

顏夏究竟怕他知道什麽?

一大早,財務部一個小會計跑來找顏夏哭訴。

“傅總監昨天讓我留下加班,結果他趁沒人的時候對我動手動腳。”小會計一邊說,一邊低泣,梨花帶淚讓人心疼。

顏夏遞給她紙巾,輕輕問:“性騷擾不是小事,你有證據嗎?”

小會計搖頭,戚戚哀哀地說:“當時,傅總監把我帶到監視器的死角,估計沒有拍到……而且,他並沒有得手,我……”

“沒有證據的事……很難辦。”顏夏猶豫。傅恒的工作能力,她見識到了,不僅是人才,更可謂天才,他天生就是吃這碗飯的。這樣驕傲的男人,會騷擾下屬……她很難相信。

“顏小姐,我可以跟他當面對質……難道我一個女孩,還會利用這種不體面的事汙賴他嗎?”小會計哭著說,“我原先聽說,傅總監背景不純,還不相信……他人雖然冷冰冰的,但卻是個公正的好上司……可現在,他做這種事,我真的沒辦法原諒,我怎麽向我男朋友交待?”

“嗯,我知道了,這幾天,你先在回家休息。”顏夏安慰了幾句,送她出去。

小會計走到門口,忽然轉過身來,“顏小姐,有件事……我不知道該不該說……”

“什麽事?”

“傅總監他……好像有經濟上的困難。”小會計語帶保留地說。

顏夏聽出她的言外之意,卻沒有表現出來,“嗯?什麽意思?”

“就是……顏小姐,這事兒我不方便說得太清楚,牽連不少同事呢。我只是想給你提個醒兒,公司有幾筆賬目不清楚,傅總監知道這事兒,卻壓著不讓我們報告。”

顏夏不動聲色地點點頭,“也許是個誤會,傅恒的人品,我還是信得過的。”

“顏小姐!”小會計委屈地哭起來,“人不可貌相,昨天之前,我也是相信傅總監的,可是,他做出這種事……你怎麽還能相信他呢?”

顏夏費了半天勁才把她送走。

其實,她心裏也犯嘀咕。說到底,她和傅恒接觸的時間不長,並不十分清楚他的為人。唉,就算清楚又怎麽樣,人不可貌相,像程昀那般慈善和藹的人,還不是一只披著羊皮的狼?

還是靳狂直率些……

想起靳狂,顏夏疲憊地揉揉眉心。

他們的關系又回到原點。現在,靳狂一靠近她,沈寂一段時間的癥狀就又統統跑出來。她不敢告訴靳狂,如果他知道一定會多心……她不是拒絕他,也不是不信任他,只是……

她的理智相信靳狂的話,他對那件事仍然一無所知。但是,心底深處,總有一絲不確定,神經兮兮地重覆著——他知道了,他知道了……

她不知道該如何面對靳狂。有時候,甚至覺得小萬他們看她的眼神透著古怪,是嘲笑,是諷刺,是……嫌惡。

她多希望這個時候靳狂能抱抱她,輕聲安慰她,說他不在乎……

顏夏喝了一杯咖啡才回辦公室。

傅恒在,正跟靳狂談話。

她剛進去,傅恒的眼神便飄過來。顏夏腳底生出一股寒意。

“靳哥,我先出去了。”傅恒收起文件,目不斜視地闊步而出。

顏夏這才想起,傅恒好像從沒用正眼瞧過她。他該不是……歧視女性吧?

“這麽長時間,你又去哪了?”靳狂站起來,嘴裏抱怨,心裏卻是關心。他真是讓顏夏嚇怕了。

“下去看看。”顏夏隨口回答,頓了一下,又冷冷地頂回去,“我是你奴隸嗎?去哪裏需要跟你報告?”

靳狂不置可否地撇撇唇,對她的態度見怪不怪。

他不反駁,顏夏也不好說什麽,遂換了個話題:“傅恒是學什麽的?”

“商學院畢業,雙料碩士,具體啥名號不記得了。”

“他才二十三歲吧?”顏夏吃驚。

“嗯,我二十三的時候已經打遍天下無敵手了。”靳狂順便替自己吹噓一下。

“你那點本事怎麽跟人家比?”顏夏嗤之以鼻。

“我這也是了不起的本事好不好?暗殺我的職業殺手都得掂掂自己的分量,考慮的不是能不能殺我,而是能不能活著回去。”

顏夏用瞧扁人的眼神上下打量他,“我瞧你很普通嘛,連我的攻擊都躲不過。”

“那是我懶得躲。”

“你……”話題扯遠了,顏夏及時剎車,又問:“你清楚傅恒的情況嗎?”

“比如?”

“家境。”

“嗯,他有個失明的妹妹。”

“這麽說,他很缺錢?”

“那倒不是,他出獄沒跟妹妹一起過,而且,他妹妹的眼睛早就治不好了。”

顏夏思索了一會兒,說道:“你感覺他……有沒有野心?”

“那還用說。”靳狂輕笑,“跟我的人哪一個沒有野心,沒野心的人做不了大事。”

“照你這麽說,他有貪汙的動機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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